年，《废都》和《白鹿原》同时亮相

年，文坛最热闹的事情就是《废都》和《白鹿原》的出版。

在很多人都印象中，似乎《白鹿原》比《废都》晚很多年，实际上两本书的第一次出版日期都是年6月。

《废都》的出版可以用空前火爆来形容。出版小说的北京出版社，在小说出版前做足了功课，用小说中的大量“方框”文和给了贾平凹“百万”稿费来炒作，赚足了读者的期待。

要知道那是年，谈“性”色变和脸红的年代，一个正规出版社出版的有名气的作家的书里，有这方面的大尺度描写，应该是第一次，读者的好奇心一下子被调动，当然，那时也是改革开放前期，这方面也是刚刚解放，如饥似渴的读者也很多。

“百万”稿费这个噱头也让人感觉到神秘，毕竟那个时候大多数中国人羡慕的对象还在“万元户”阶段。当然“百万”是出版社的一个宣传，贾平凹到底拿到了多少稿费至今还是个迷。

不管怎么说，宣传效果还是很好的。小说一出版发行，立即“洛阳纸贵”。有书商连夜开车到出版社抢书，书卖得太火爆了。

第一次出版小说就印了50万册。要知道那是纯文学出版的一个奇迹。同年同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白鹿原》，第一次出版印了册，因为卖得好，第二月加印了5万册。

不过没过多久，贾平凹就毁誉参半。原本因为“商州风情”享誉文坛的贾平凹，被人称作“文坛最干净的人”，《废都》之后获得了“流氓作家”的称号，已经卖出的书也遭到收回，小说遭到禁止。

就在《废都》被禁止收回的几乎同时，《白鹿原》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被禁止发行，出版的也被要求收回。

如果说《废都》的那些方框文字辣了很多人都眼睛，实际上《白鹿原》一开篇就是主人公白嘉轩引以为“豪壮”的七次婚姻的描写，也不比《废都》逊色。

但是陈忠实的运气真的好。《白鹿原》是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当时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社长叫陈早春，是鲁迅研究专家，也有鲁迅先生那样的性格。

《白鹿原》的责编之一何启治约了两篇评论文章，要在《人民日报》上发表，都上版了，接到了招呼，被撤了下来。

不过人民文学社还是按照计划继续召开了《白鹿原》研讨会。没过多久，第四届茅盾文学奖开评，出版社还是坚持把《白鹿原》送上去评选。

因为出版社的坚持送评。终于引起更高程度的重视，出版社也送上了研讨会上对《白鹿原》社会价值的看法。

坚持起到了作用，后来评委会和出版社同时做了让步，让陈忠实把原作品做了修改。第四届茅盾文学奖为了等《白鹿原》，愣是推迟了几个月，等陈忠实改好之后才颁奖。

当然，遇到的阻力还是挺大的，据说当时的作协书记翟泰听说要《白鹿原》获茅盾文学奖，气得拍了桌子。担心《白鹿原》被评上，还多请了一些老人来当评委，想让《白鹿原》自然流产。

没有想到老评论家陈涌第一个发言，全面肯定《白鹿原》，首先就定了基调，一举扭转了形势。而且所有的评委全票通过《白鹿原》获奖。本来是年颁奖，为了等陈忠实修改完成，硬是拖到年才颁发了茅盾文学奖。

这种结果当然是对一部作品的最好肯定。和《废都》的结果比较起来，贾平凹不知有多羡慕。

2幸运的《白鹿原》和不幸的《废都》

《白鹿原》是幸运的，它刚刚遇到禁止就有出版社和一大群专家学者为它发声，没多久就解禁，不久，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就排演了话剧，后来电影电视剧不停拍摄，谁也不能否认它是建国以来非常有分量的一部长篇小说，是一部经典之作，而且是一部传世经典。

之前的陈忠实虽然也小有名气，也有作品获奖，但是没有什么特别耀眼的作品，应该算是一个二流作家，《白鹿原》之后，没有人敢说陈忠实不是一流作家，虽然之后陈忠实再也没有什么像样的作品。

但是《废都》就惨了。

本来已小有名气的贾平凹，记得他的散文《丑石》已经都选入了中学课本，但是因为《废都》被禁后，挺身而出的都是些落井下石的，让贾平凹伤心不已。

很多之前为《废都》摇旗呐喊的人，此时却是一片静默，甚至倒打一耙。那段时间，贾平凹可谓是历尽了世态炎凉，心灰意冷之下，贾平凹只能跑到绵阳躲起来。当然正面肯定的声音还是有的，比如最令人尊敬的季羡林先生就预言《废都》在二十年后会大放光彩，但是季先生的声音还是被各种嘲弄的声音淹没了。

《废都》之后虽然贾平凹顶住了压力，没有倒下，继续创作，后来的《白夜》、《秦腔》、《怀念狼》、《土门》.....这些作品都不再加框，也没有7说作品“脏”，都能引起反响，而且《秦腔》也最终获得了“茅盾文学奖”，但是，说实话，还真没有一篇作品可以和《废都》的评论相抗衡。

不得不承认，《废都》的遭遇，让有才华的贾平凹受伤严重。

说实在的，贾平凹和陈忠实，都是陕西巨头作家，《白鹿原》和《废都》，都是呕心沥血之作，两人还都同时率领陕军东征，又同时遭遇压力。结果，人文社上下活动，专家学者挺身而出，终于化险为夷。《废都》那边呢？也有人挺身而出，可惜是落井下石。对比太强烈了，可以说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3两位作者的呕心沥血之作

《白鹿原》的创作用了六年时间。陈忠实前两年准备材料，写作用了四年。

那四年的写作是苦行僧式的写作。他自己回到老家白鹿原脚下的一个村庄，在自己家的老屋里写作，每个星期回到西安，由老伴蒸一锅馒头带回来。四年里只有作协的那点工资，没有别的经济来源，年12月，当他写完《白鹿原》最后一个字，撂下笔之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他当时的经济状况。

工作量之大，有点让陈忠实心力交瘁，甚至给老伴保证：这次不成功，就不再写作，回家养鸡赚钱。

在《白鹿原》的扉页，陈忠实引用巴尔扎克的名言“小说是一个民族的秘史”，《白鹿原》就写了我们这个民族的秘史，这种气度和胸襟，当代小说没有几部能媲美。

《白鹿原》里，白家和鹿家的家族史，就是一个民族的秘史。

据说莫言本来也有这个计划，但是看到陈忠实的《白鹿原》之后，慨叹这部书一定会成为经典。

《废都》的创作花了贾平凹3年时间。

在创作《废都》的那几年，贾平凹烦心事一个接一个。他当时得了肝病，到处看病不见效果，而他的父亲也在年去世，这对当时还是36岁的贾平凹触动很大，让他对人生有了重新的思考。

加上写作的时代是一个经济改革冲击传统思想观念的时代，经济对知识分子精神的侵蚀已经开始显现，敏感的贾平凹抓住了这个问题，在小说中表现了出来。

这本书，通过大幅度人们能看到的最直接的x描写，其实质是揭示了城市在繁荣背后的空虚与荒芜，人的精神世界一旦堕入无底的黑洞，那他的身体无论强壮与否都毫无意义。

《废都》的《金瓶梅》外衣下，是批判现实的内核。

让人记忆最深的是通过上访的拾荒老人之口，那些针砭时弊的民谣：

这是小说一开篇的一个民谣，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社会风气，今天读来也没有违和感。

还有这段说作家的分化的。

还有这个后来在社会上广为流传的段子: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

小说的主人公庄之蝶，这个西京城颇有名气的作家，就是在这种社会氛围中登场了。

他被身边一群追名逐利之徒利用，周敏的写作使他陷入一场与初恋情人的官司之中痛苦挣扎；洪波为他打理书店，却借此为自己大肆敛财；药厂厂长则利用他为自己的假药做了广告，最终东窗事发。但从另一方面讲，他为这名声默认周敏写作，为赚钱开书店经商，违背作家良心写虚假广告，所以算是自酿苦果，怨不得别人。

他玩弄唐宛儿、柳月和阿灿，却为了名利，不敢与牛月清离婚，负不起自己应尽的责任，最终害得三个女性纷纷以悲剧结场。他还购买龚靖元的书画害死朋友、为赢官司出卖柳月，在追名逐利的堕落，显示了这个知识分子灵魂肮脏的一面。

20多年后的今天，我们再看《废都》，才会感觉到季羡林先生对《废都》的评价是多么准确，这是一部仍然大放光彩的小说。

4一点感想

作品就像作家的孩子，一旦出生就要走向社会，什么样的命运，有时不是作家能掌握的。和《白鹿原》相比，《废都》就是的命运多舛的孩子，也让他的父亲贾平凹受了伤。

好在贾平凹是个高产作家，直到今年他还产出了一本长篇巨著《暂坐》，时间相隔27年，又写西京城，还是《废都》的风格，对社会的新弊病有了贾氏的惯有讽刺，比如雾霾贪污等，里面有十二个个性不一的奇女子，演绎着新时代的新矛盾。这次68岁的贾平凹带着佛家的菩萨观众生的视角，没有了41岁那年创作《废都》的年轻的冲劲，各有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