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长河中，小人物的命运大抵被时代所牵引。对与错，是与非，往往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贾平凹曾说“中国的改革开放最早是从农村开始，土地承包责任制实施后，农村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到农村去，你能感受到一种蓬勃的有生气的东西”。正因为有“生气”，农村也成了中国文艺的重要母题。

《鸡窝洼人家》是年贾平凹发表在《十月》杂志上的一部重要作品。小说讲述了改革开放时期，商州鸡窝洼村四个农民、两个家庭之间发生的一场“兄弟换妻”的婚恋悲欢故事。该小说被誉为改革开放时期“我国农民社会心理的律动图。”

年，由这部小说改编的电影《野山》（颜学恕导演）入围第37届柏林国际电影节青年论坛，并获得第三届南特三大洲国际电影节电影大奖、年度金鸡奖最佳故事片奖。

“兄弟换妻”，是道德沦丧吗？显然不是。

“命运，与时代紧紧相连。”“兄弟换妻”这一个似荒诞的故事，虽是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

“换妻”，是城市文明对传统伦理的侵袭结果

上世纪80年代的鸡窝洼村，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地里环境比较闭塞，各种信息传播也比较慢，那里的人过着原始、古朴的生活。

灰灰是鸡窝洼一个老实本分的农民。农民就是靠土吃饭的命，在他眼里“农民只管种好自己的地，不饿肚子就是好生活。”他每天起早务农，生活过得十分殷实。灰灰家是“洼里最富裕又勤劳的，一年四季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每料庄稼第一个下种，第一个收停碾净”。

在靠天吃饭的洼里人中，灰灰是成功的，甚至算得上是洼里村民群体中的佼佼者，他对生活很满足，他唯一不满足的就是妻子烟峰没能给他生个娃娃。

烟峰，一个传统的农村妇女，勤劳，善良，踏实，性格泼辣，为人直爽。除了“不会生娃”，她比村里很多女子都强。

每当她与丈夫谈论起村子外面的世界，回应她的只有丈夫那句“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啥。”对于烟峰的这些想法，灰灰是无从理解的，因为在灰灰看来，农民就该恪守本分。

与灰灰这类“传统人”不同的，是下洼“不安分”的禾禾

因此，当他再次回到鸡窝洼村时，他便不愿“面朝黄土背朝天”地生活下去。他一心想走新经济路线，试图脱离耕作致富。他尝试过用柞树养蚕，借钱买了压面机，原本想赚钱反倒折了本。

他所努力的这一切，在妻子麦绒眼里，就是典型的不务正业，“邪门歪道”。作为一个固守千百年农村传统的女人，麦绒思想守旧，她无法给予禾禾最大的包容与理解，她认为丈夫的一切行为都是不靠谱的。

所以当她看到“死性不改”的禾禾倒卖家里的财物，闲置掉地里的庄稼时，她再也经不起他的折腾，最终和禾禾离了婚，自己带着未满月的儿子相依为命。

禾禾与麦绒在婚姻家庭里的冲突实际上是现代与传统两种不同生活方式的冲突。

离婚后的禾禾，寄住在了“好兄弟”灰灰家。

灰灰劝他回去守着一亩三分地，继续和麦绒过日子。烟峰虽也想方设法使禾禾和麦绒和好，但在挣钱这件事上，却始终不停地鼓励、支持他。

禾禾打算磨豆子卖豆腐赚钱，烟峰就拉上丈夫跟着帮忙过滤豆腐;禾禾准备种桑养蚕时，村里人都认为他在瞎折腾，只有烟峰将自己的私房钱暂借给了他。

虽然禾禾和烟峰之前没什么，烟峰对禾禾的热情，还是引发了村里人的流言。灰灰也开始怀疑妻子和禾禾之间的不轨关系，在一次争吵中灰灰动手打了烟峰。一个原本还能勉强凑合的家庭，在灰灰的一顿暴打后支离破碎。

灰灰和烟峰，也离了婚。

后来，传统的灰灰和传统的麦绒组建了新的家庭，而禾禾也在兜兜转转下娶了烟峰。

灰灰和麦绒这两个传统人的结婚，他们的家庭和谐幸福，夫妻依然把地打理得干干净净，可他们却不是村里最富裕的人家了，他们甚至为了拉电线而不得不粜，在粮食不足的窘迫中也做起了加工挂面。

而禾禾在县委书记的鼓励下也获得成功，那个一直被看不起的禾禾，成了村里第一个买拖拉机的人。

禾禾和烟峰在一起两个月后，烟峰就怀了孕。这也让灰灰明白了事实的真相，原来“不行”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这场“兄弟换妻”看似荒诞，却也真实，因为这是城市文明对传统伦理的侵袭结果，它真实展现了变革时期，农村人心态上发生的变化、社会中存在的问题等等，呈现了新旧事物在社会变革中的发展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