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塘

作者/方塘

编辑/简爱

从搬运站到兴商街走路也是几分钟，柱子贼不溜溜掏出电话对念说，他还想请一个人。念知道他要请谁，好久没见钱蓓芳了，念也想知道这个女人最近的情况，但是嘴里却骂柱子：狗忘不了吃屎！

柱子和钱蓓芳苟且的事从宁占山他大喝死后下葬那次就在药王传开了，有天传到黄兴伟他妈耳朵里，这个老太婆就跟屋里进了贼似的，一见钱蓓芳出门，大老远偷偷跟在后面紧盯着，看她到哪里去，都去见什么人？

药王人有个习惯，黑夜睡觉都给堂屋里放个尿罐，半夜要上厕所就在尿罐上解决，如果家人多，睡觉醒的人就别想安生，一会儿你起来叮叮咚咚一阵子，一会儿她起来唰唰唰又是一阵子。

钱蓓芳嫁回来那阵子就过年过节回来小住几日，晚上一般不起夜，要是哪天喝水多，夜里起来最多也就一次，可她坐在尿罐上怎么也尿不出来，总觉得全家人都竖着耳朵在听，无论冬夏，她都要开大门到厕所里蹲着，那样既惬意，也舒畅。带儿子从西安回来常住后，咋样也不让屋里放个臭哄哄的尿罐，为了照顾婆婆方便，就让婆婆晚上把尿罐放在她房间里。儿子跟她的那段时间，她给自己房间放了一个便盆，每天洗得干干净净，一点异味也没有，之后干脆就让儿子跟婆婆一起睡了。

听到儿媳妇在外面偷人的事后，夜里只要听到门一响，老太婆就从被窝钻出来，把房门轻轻拉道缝偷着看，直看到钱蓓芳回来关门睡了她才放心上床，竖起耳朵听半天，看有没有动静。有时候老鼠在楼上扑通响，或者门上野猫闹春她都要爬起来听老半天。

几个月下来，老太婆折腾的实在受不了了，也没捉住一星半点的把柄，她就扯谎说她最近睡不着，晚上爱折腾，让孙子晚上跟着钱蓓芳睡，她想让孙子接替她来做眼线。

一次钱蓓芳说她想到城里耍几天，老太婆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每晚她都要摸黑下来到柱子商店买点小末零碎的东西，看看柱子在不在家，直到儿媳妇回来才放心。

这事不单传到黄兴伟母亲的耳朵里，柱子媳妇杨玉秀也捕捉到了，这个平时腼腆和气与世无争的女人在床上整整睡了三天，饭不吃，话不说，除非上厕所哪儿也不去。

开始柱子还不急，想着她也是生气，憋几天气就散了，两天过去后，柱子坐不住了，每顿把饭老早做好端到床前好说歹说，玉秀仍旧一声不吭。没办法他把儿子李向阳叫到跟前劝也不管用，解释无数，好话说尽，一遍一遍写保证就差下跪都没让玉秀开口说一句话，柱子害怕起来，给念打电话，念和单玲一块儿上来给玉秀解释，念违心向玉秀保证，柱子跟钱蓓芳只是普通关系。

玉秀才哭着说她人老了，也不漂亮，柱子嫌她不是一天两天，好几次柱子进货不回来，回来她就闻到柱子身上有香水味，而且是钱蓓芳身上的味道，有次她在柱子衣服上看到一根染烫的卷发，也跟钱蓓芳的头发一样，为了娃，她啥都不唸喘，有时候看到钱蓓芳来买东西，她还故意避开，只要柱子不嫌她，心疼娃她啥都能忍，可是现在村里人都知道了，让她咋见人？让她饿死算了，死了眼窝一闭，柱子想咋咋！

无奈，念当着玉秀的面半真半假把柱子狠狠训了一顿，并且放话，如果柱子屡教不改，下次他和柱子的姐夫一块来要柱子给个说法。柱子乖得跟孙子似的，保证不会再有下次，玉秀才张口吃了单玲做的饭，结果吃了半碗后发恶心，把刚刚吃的饭吐了个一干二净，念把张刚叫来，输了三天液，才让玉秀恢复起来。

经过这一闹，柱子和钱蓓芳真就学乖了，好久没有来往，这也就是黄兴伟母亲为啥没有抓住把柄的原因。

为这件事，单玲跟念也发生了一场口舌之争。单玲追问柱子跟钱蓓芳到底是怎么回事，无风不起浪，他们两个狗男女肯定有事，玉秀说的有理有据，件件属实。从来不会说谎的念被单玲逼的说了实话，单玲就怀疑念跟钱蓓芳也有事，把念气得发毒誓折腾了一场，单玲才作罢。

然而在念眼里，钱蓓芳并不是一个坏女人，而且还有很多优点，至少她会生活，懂生活，把一个普通农村妇女的生活过出了诗情画意，甚至看到时而回家的黄兴伟两口子一起行走在药王一带路上时的不般配而遗憾，同情起这个女人来，连念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是宁占山父亲下葬那晚的误会留下的后遗症？

尽管他向玉秀和单玲信誓旦旦保证过，可是药王巴掌那么大一块地方，不见面是不可能的，每次见到钱蓓芳跟没事人一样，念更加觉得药王人对她的不公，暗自喟叹造物弄人，当初为什么不让黄兴伟和玉秀、柱子和钱蓓芳相互认识，结为夫妻？

这种可笑的想法也仅仅是在碰到钱蓓芳才会冒出来，转过身该干啥还干啥，念从来没让别人家的事儿影响自己的生活。

年，也许是为了避开柱子，或者是躲避刺痛的药王，钱蓓芳把儿子转到商州一所私立学校，她自己也跟随儿子在商州租了房子陪读，现在一家幼儿园做生活老师。

一次，念在商州办事，碰见钱蓓芳在街道闲逛，奈不住她的盛情带激将，念到她那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钱蓓芳专门为他泡的铁观音。虽然这房子是90年前后的民房，直筒子中间夹了一道界墙，分成前后两个小套间，前面放的煤气灶，算是厨房，后面面积大，靠界墙是张软绵绵的床，窗前一张精美的小方桌面上，放着一盆绿萝，方桌一左一右放着两把藤椅，面南的四楼采光非常好，无论春夏秋冬，坐在窗前喝茶观景都是一幅很诗意的画面。因为儿子上的封闭学校，只有周末才回来，这个惬意的空间就归钱蓓芳独享。

也就是那一次的闲淡中，念才知道钱蓓芳跟柱子还有来往，只是偶尔中的偶尔。

电话打通后，柱子对着电话说了地点和门店，还特别强调他跟念一块儿，让她打的过来。

半个小时后，钱蓓芳来到饺子馆，柱子正在给念说他的苦衷，让念给他出主意，怎么才能把商店的生意做起来。考虑到将来山里的人会越来越少，念建议柱子考虑改行，商店先交给玉秀经营，如果试水成功就把商店彻底关了，不成商店依旧在，维持生活没问题，这是个万全之策。可柱子心里一点眉目也没有，啥技能也没有，改行谈何容易？

钱蓓芳今天穿了一件深蓝带碎花的破洞牛仔裤，上身是豹纹打底衫，外套一件黑色短款羽绒服，齐肩的卷发蓬松着，几乎摭了半个脸，淡淡的粉底使修整得非常标准的眉宇透着清秀，如果不是鼻梁有点塌陷，露出半个鼻孔，这张脸还是非常耐看。

她进来坐在柱子旁边，正好和念面对面。念对那件豹纹打底衫很感兴趣，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碰巧被钱蓓芳看见，低头扫了一眼胸部，打趣道：

“看啥看，要啥没啥那有你老婆好看？”

念被钱蓓芳说的脸一热，急忙解释：“我是看你这件衣服，没看你这人！”

柱子让厨房给他们上饺子，回头说：“哈哈，念是用眼窝量，看你和她老婆谁的大！”

钱蓓芳在桌子底下踢了柱子一脚，压低声音骂：“淫贼！”回头对念羞赧地说：“太平公主，话说出口把自己个儿都逗乐了，随手整了整上衣接着调侃：“出门不伪装有碍观瞻，回到我那小房子啥也不用顾忌。”

柱子冲念说：“爱美，减肥减得哪里都没肉了，还说她腿粗，腿再没肉你说还能撑起这高一截子吗？”

念跟姚莉莉分手后一直没有心情，一改往日桌面活跃的形象，吃吃一笑：“这是公众场合，你俩儿收敛些，再弄出事来，你无所谓，我咋跟玉秀交待？”

柱子辩解：“蓓芳在当面，那以后俄可是啥事没有，难道做个朋友吃顿饭还不成吗？”

念看了钱蓓芳一眼：“看你俩儿这样子像没事吗？在我面前还装个锤子！”

钱蓓芳把话截住：“你俩叫我来吃饭还是叫我来听你们编排我？要不是听说念哥在，我还不来呢！饺子上来了，把嘴堵上。”

满满当当三大盘子水饺端上来，钱蓓芳把她那份分别给念和柱子拨了出来，自己留了十几个，说她不敢吃，多吃一个就能长出一个饺子的肉来。念这时候还真有些饿了，把钱蓓芳拨出来的全吃了也没试着饱，又要了半碗面汤。

三人吃罢饭，柱子结账走出饺子馆，天已经暗了下来，因为钱蓓芳住的地方离这比较远，取车后，念要送钱蓓芳回去，正中柱子下怀。后座放着柱子两箱货，让钱蓓芳坐后面不合适，柱子便挤在后座一侧，让钱蓓芳坐在副驾驶上。

钱蓓芳拉开车门，座位上放着姚莉莉送给单玲的化妆品手提袋，她提起来一看，惊呼：

“哇，雅诗兰黛，还是原装进口的，念哥真疼老婆啊，给单玲买这么好的化妆品，还是套装，柱子，你知道这一碎瓶瓶儿抗皱素多钱吗，好几百呢！念哥你说说，是不是送给单玲的情人节礼物？”

“有那么贵吗？”听钱蓓芳这么一惊一乍，念质疑着脱口问道。

“啥？有那么贵吗，难道不是你买的还是你现在有钱还嫌这不够档次？”钱蓓芳疑惑不解。

“哥啊，你是不是路上拾哈的？要是拾哈的就送给我吧，我也送人啊！你没听刚才有人说，情人节快到了，好象是在暗示我。”柱子在后面打趣道。

“哎呀，买的买的，我还有喔狗屎运？”念手握方向盘看着路面慌乱的说。

钱蓓芳扭头厌恶地瞪了柱子一眼，又回头追着念不放：“那你说多少钱？”

这下把念问住了，据刚才钱蓓芳说那一碎瓶就好几百，那这一套到底多少钱，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还好他反应快，想起在姚莉莉美容养生馆柜台看到琳琅满目的标价，就胡乱说道：

“我这是套装，又赶上情人节人家打折了，七百多一点。”

钱蓓芳还是不信：“七百多一点？你在阿达买的，现在带我去看看？”

念没想到钱蓓芳这么黏人，怕露馅说：“现在都这时候了，我和柱子还要回去，你明日自己去，广场丽都美容养生馆。”

“噢！”钱蓓芳说：“就是上月才开张的那家？我看到过，那店看上去档次高的太，唉，就是嚓人穷消费不起，不然我都想办个会员卡做美容，这张脸一洗都见不得人了，你是不是认得他们老板，认得给我走个后门？”

“哈哈，人家可是真正的有钱人，我咋可能认得呢？包扯这寒的，到地方了，准备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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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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